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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大魏境内竟然都在议论此事。

    京城之外的有些不服这次的评比,她们这儿不是没有美男子,有的甚至不输这十个人。凭什么京城的能上,他们这儿的不能上?若是往后将这评选的范围扩大,届时才算是权威。

    众人往后翻了翻,发现最后一页另有一章。言明四月之后主半方将在整个大魏境内评选手艺最为精湛的十位绣娘,等到明年春天,会再办一次堂堂正正的才子选拔,届时将囊括整个大魏境内,凡才者者,皆可以自x愿参加。只要入选登刊,皆有奖励。

    见到这两则声明,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对于不缺钱的人来说,后者更为热闹;但是对于善于女工的绣娘,前者更让她们在意。师出名门的绣娘毕竟是少数,大多数都一直默默无闻。她们不由得开始期盼,自己引以为傲的手艺有朝一日能被大众熟知,来日若真出了名还能贴补些家用。

    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准备筛选自己的绣活,准备托人带去京城了。

    此事宜早不宜迟,迟了兴许真赶不上了。

    苏元娘便是众多绣娘中的其中之一,她自从在外听闻此事后,回家便翻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绣品。

    继母见状,倚在门边毫不客气地嘲笑道:“就你那点绣活儿能值几个钱?还想着要去评选,快别做白日梦了,也不害臊。”

    苏元娘充耳不闻。她的绣活是否出众她自己最清楚,若是不出众,便不会被人买去充当自己的绣活了,可惜她没有名声,绣的东西卖不出好价钱,只能一再的被压价。但愿这回评选公允,那她尚且能争上一争。

    人人都在争,她为何不能争?只要给她一丝机会,她不信自己会输给旁人。

    无论结果如何,都得等四个月之后再说。但对于读书人来说,还是《国子监文刊》最为重要。

    这期文刊与上回不同,这回众人看过之后便发现里头不止有国子监监生的文章,更多的是外面学子文人所投文章。

    鄂州知州今日巡学时便看到许多府学学生围在一块儿,兴致勃勃地议论自己的文章被登载了,扬言自己的文章还放在傅公子文章后面,分外自豪。

    他们当初投稿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寄过去的,没想到国子监当真可信,不仅择优登载,甚至还给了稿费跟一本样刊。

    一时间,中稿的那人很是风光无限。

    王知州不由得停下脚步,笑问:“说的可是《国子监文刊》?”

    众学子连忙止住讨论,恭身行礼。

    其中一个学生大着胆子回道:“知州大人也看过这本文刊吗?”

    王知州笑了笑:“那文刊乃是我家小师弟带人创办的。”

    “大人说的可是国子监傅朝瑜?”

    “不假。”王知州颔首。

    众人没料到两个人竟然师出同门,真是巧得很。

    王知州提到傅朝瑜,便想起父亲几次三番写信过来夸耀自己得了个好徒弟,喜爱之意溢于言表。一时夸他才学,一时又说这个弟子有多俊朗,王知州本来还以为父亲吹牛,结果如今看了《女谈》方知父亲所言不虚。《女谈》只是打发时间,国子监的文刊王知州却是一期不落,尤其是傅朝瑜的文章,每回都能叫人耳目一新。

    他作为一方知州,关注的与让人有些差别。比起这两期,还是头一期的油菜种植更让他上心。

    王知州事先调研了一遍,如今都已经安排下去了,今年冬日他便鼓励农户种植油菜,改良榨油机。

    若是来日丰收,他必要好生谢谢这位小师弟。

    京城中,傅朝瑜已经排好了戏。

    皇上听闻之后期待良久,又差人继续印了一批书,害怕不够,又让文丰书局随时备着,其他的书都得放一放,一切以他们为先。

    这些时日下来,文丰书局已经焕然一新了,李闲曾与傅朝瑜闲聊感叹:“这生意若是一直做下去,没准两三年后,咱们这儿还能成为京城最大的一家书局呢。”

    这放以前谁敢想?

    傅朝瑜真不怀疑这一点:“瞧好了吧,往后还有更红火的时候。”

    这才到哪儿?印刷术才刚刚兴盛,外头书铺里面不论是书籍还是文刊空白的地方实在太多,有待一一挖掘。只要国子监能起个头,文教兴起大有可为。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准时机,让这出新戏露一露脸。

    皇天不负有心人,很快傅朝瑜就等找到了机会。

    成王幼子即将要办周岁宴。

    傅朝瑜跟皇上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了成王府上。虽然有点对不住那位小公子,但没办法,这场周岁宴他们得拿来做别的名堂了。

    成王是被皇上推荐了这出《大闹天宫》的戏份,皇上说好,还建议他邀戏班子演上一回。

    皇帝建议的,成王还能咋办?这又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他不好好听着供着,回头皇上若是对他有意见给他穿小鞋,哭都没地方哭去。

    于是这个戏班子顺理成章地进了成王府。

    周岁宴上,傅朝瑜跟着杨直也同戏班子一道进了戏场后台。开场前,傅朝瑜还忍不住再三交代:“今日贵客众多,到了台前切不可有所差池。”

    “傅公子您放心,咱们都演了多少遍了?”扮演孙大圣的是个半大孩子,叫重光,比傅朝瑜还小两岁,不过他已经唱了十年的戏了,经验丰富。

    傅朝瑜对他格外看重,就连他这一身的扮相都是傅朝瑜仿照后世设计好的。

    今日周岁宴可谓热闹非常,成王是个老好人,在京城里的亲朋好友不在少数。众人起先一直在围着小公子说话儿,倒是很少有人注意到戏台上的戏已经开唱了。

    反而是一些小孩子坐不住,碰到新鲜玩意便驻足观望。这一看更不得了,嚯,竟然有一只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

    众孩子们连连惊呼。

    好神奇的石猴,且那猴子还会翻跟斗,一下翻好多个的那种!

    有小孩儿问:“这是什么戏?”

    有消息灵通者一下便想起来了:“我听四皇子说过,五皇子舅舅写了一本西游记,里面就有一只本领通天的猴子,那画本可好玩儿了,可惜只有一本,五皇子宝贝着呢,不轻易借给外人。”

    如今这些孩子们对傅朝瑜正处于无脑信服的阶段,一听说这戏跟傅朝瑜有关,立马就走不动道儿了,越看越起劲儿。

    杨直听到动静,笑得弯了腰:“早知道怀瑾你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就该让你去吆喝一声,兴许不必这般大费周章。”

    傅朝瑜也哭笑不得,这些小家伙们的信任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了。

    孩子们的惊叹太大,让外头不少人都觉得奇怪。等他们循着声音找了过来,才发现王府后院里竟然还摆着一个戏台子,上面唱念做打,演的正欢,且主角还是一个毛脸的猴子?

    这是什么新戏,他们怎么的从未见过?

    于是又有一批人驻足观望。

    他们看着这只猴子懵懵懂懂,拜师学艺,最后,在花果山自立为王,竟然也渐渐察觉出了乐趣,全部的心神都被这只猴子给牵绊住了。

    戏台下面很快站满了人,凡是过来瞧一眼的,很难不会被这新奇的剧情给吸引。况且,那猴子的扮相实在是出挑,刚出来时清澈懵懂,学本领时的聪慧灵动,但如今自立为王后的威风凛凛,一举一动皆引人注目。等后来上天做了官,那故事更是曲折离奇,引人遐思。

    傅朝瑜藏在台后,见他们看的全神贯注,便知道今儿这出演的值了。

    成王妃抱着孩子,原还在有说有笑的,后来抬眼一瞧,竟发现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她颇为纳闷:“方才还那么多人,如今都去哪儿了?”

    门外丫鬟道:“听说院子里面的戏台上面正唱着新戏,许多人都去瞧热闹去了。”

    成王妃更不解,什么新戏这么好看?她将孩子交给旁边的奶娘,带着仅剩的夫人们一同前往查看。

    刚一到后院,便被这整整齐齐的架势给惊呆了。

    大人也就算了,怎么连前院的男子也都听得动静跑过来了?

    还有成王,他不去招待客人跑来这儿做什么?至于那群小孩,不是向来不爱听戏的吗,怎么也听的如痴如醉了?

    “你们都在瞧什么?”成王妃问。

    “嘘—”一个宗室小孩暗示成王妃安静些,“大圣正在大闹天宫呢。”

    “唱戏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成王妃低骂了一句古怪,却没立马走人,抱着“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的心态留了下来,于是没过多久,王妃娘娘也被紧凑的戏份给迷了进去。

    真上头。

    就在众人看的津津有味之时,大闹天宫后的孙大圣被突如其来的如来压在了五行山下,然后,没了——

    他们直接谢幕了!

    成王夫妇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后面的故事呢,不演完就想走?

    第39章 营销

    落幕后, 演孙大圣的重光利落地跳下台。

    他还记着傅公子的交代,演完之后便下台,绝不能拖泥带水。他们越是将x姿态端的高高的, 戏才能越受追捧。

    台下那群人心就像是被挠了一下, 不轻不重的,但就是消停不了。

    众人又起身问成王妃这戏班子究竟是哪儿请来的,怎么就唱一出戏?这不纯纯的吊人胃口吗?可恶的是, 他们还真被吊住了。

    成王妃哪里知道这些?她甚至都不知道今儿王府里面请了戏班子。

    唯独对此事一清二楚的成王自个儿跑进了后场, 拉着杨直气愤不已:“你们这么做可不地道,沾了我小儿子的光,结果连一出戏都舍不得唱完, 外头那些人都还等着呢,你们不许走!”

    杨直赶紧拉着傅朝瑜跑一边儿去,免得被成王赖上:“这可不能怪我们, 整部戏加在一块儿便是唱个一天一夜也唱不完。”

    成王:“我们愿意听一整天, 你让戏班子留下!”

    “留下也唱不了, 事先定了规矩一天只唱一场。”

    成王气死了:“谁定的规矩?”

    傅朝瑜幽幽一笑:“圣上定的规矩。”

    成王:“……”

    傅朝瑜另给了个选择:“若是王爷实在想看,明儿德清楼的戏院里还有一场呢。”

    成王不服:“难不成还要我们跟寻常百姓一起挤破脑袋看戏?”

    傅朝瑜听着这话挺刺耳,提醒道:“王爷, 他们原本就是在外面唱给寻常百姓听的, 只是今儿被请到了王府来。”

    杨直也一唱一和:“这些戏班子可是在圣上那儿记了名字的, 他们既然愿意来唱戏, 咱们也得尊重他们的规矩不是?这一场戏唱下来将近一个时辰,一口水都没喝上。若是再唱,身子也累了, 嗓子也倒了,回头你还叫他们怎么开口?”

    这两人态度一个比一个坚决, 成王实在没办法撒泼耍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戏班子跟着他们走人。

    真的气死。

    回到前台后,他还得面对这些没有看尽兴的客人。大人都好商量,同他们说好明儿外头戏院里面另有一出便能安抚住,难办的是一些孩子,尤其是那些年纪小的孩子。说也说不好,讲也讲不通,什么都不进去,小嘴一张嚎啕大哭,铁了心就是要继续看戏。

    成王被哭的一个头两个大,已后悔死了一下子放这么多小孩儿入府,太折磨人了。

    且他隐隐觉得,自己这回是被皇上给戏耍了,怪不得这么好心给他推荐戏班子,原来中间竟有这样的大坑。他不知道皇上背地里打的什么主意,反正总归是没安好心就是了。

    他这个皇兄,一向奸诈狡猾没有人性。

    最后好说歹说,愣是将一群人给送出去了。

    成王夫妇狠狠松一口气。

    然而今儿来成王府的人却都记上了这出名叫《西游记》的戏,甚至下定决心明儿去德清楼听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