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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黑色林肯停在一幢古建筑前,司机看向后视镜,“到了,苏总。”

    苏冽青应了一声,开门下车。

    皇家别墅群颇有年代感,是清朝一些达官显贵的老宅,后来几经翻新代代相传,现已价值连城,有极强的收藏价值。

    熟悉的号码发来一串地址,来自一个熟悉的人,前世他们通过手机寥寥无几的交流都和林梓笙有关。

    苏冽青不用多看,他知道陆家老宅在哪。

    陆家晚宴不是商业酒席,到场的都是亲戚,即便这样也几乎站满一个厅堂,可见陆家家大业大,开枝散叶之多。

    苏冽青到时,大部分人已经到了,陆成衍正在厅内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地高调宣布婚期,“下月二号,届时欢迎各位到访。”

    “阿衍要结婚了?他不是在上大学吗,这么早结婚?”

    “是商业联姻!和苏家大少!”

    “苏家大少,寰泽继承人?那可真是强强联合啊!”

    “可是阿衍不是和苏冽青不合吗?从小打到大!”

    “打是亲骂是爱,小孩子过家家打打闹闹能当真?我听说他们不止是商业联姻,老早就在一起了。”

    “哇塞,这么劲爆!”

    陆成衍的大姑小姑正在底下热火朝天地聊八卦,陆家主站在人群正中,老人上了年纪却不显老态,看上去精神矍铄。

    黑色丝绸点缀简单的手工金丝花纹制成的中式服装,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穿在身上气场十足,步伐尽显贵族风范。

    老人上前握住陆成衍的手,语气将人与人之间的气压阻隔,显得和蔼可亲,“小衍,你老婆今天怎么没跟你一块来啊?”

    陆成衍一怔,佯装不好意思地笑了,“爷爷,他害羞。”

    此话一说周围笑倒一片,大姑二姑掩面逗乐,“还说商业联姻,看人家夫夫俩关系好的,小娇妻藏着掖着呢。”

    陆成衍闻声乐了,“这不是怕大姑吓着他吗,他平时贤惠文静,不爱说话,遇到人多的场合可害羞了。”

    说完周围乐得更狠了,纷纷笑骂被塞了一大口狗粮。

    陆家主一早听陆父说了陆成衍的婚事,还怕孩子年纪小不愿意,此刻一看是他多虑了,于是脸上漾起欣慰的笑容。

    还没欣慰完,后方传来一阵嘈杂,顺着人声往源头看,门口出现一高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高定西服,单是一个身影便看得出他不凡的气质和肩宽腿长的骨骼身架。

    长腿裹在挺括有型的西服裤里,苏冽青眉目不善,气场全开,往人群正中走,就差把“我不好惹”写在脸上了。

    周围宾客纷纷屏气打量这人,苏冽青精致锋利的五官宛若刀功镌刻,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眉眼间满是冷峻矜贵的疏离感。

    他和陆成衍结婚是下下之策,已经很不爽了,还被那人这样当众形容,简直就是扇到脸上的侮辱,苏冽青尽量克制脾气,免不了顶着一张臭脸去见他。

    这是他重生后和陆成衍的第一面。

    那人先是一怔,既而挑高眉毛看他,嘴角上翘微微笑着,眼神里是半嘲讽半讥笑的戏谑。

    是他了。

    以往陆成衍每次用这个表情看他,苏冽青都要倒霉,不是他倒霉就是林梓笙倒霉,总归没有好事。

    那副欠揍的模样苏冽青看着就想上去给他一拳。

    陆成衍年轻了不少,毕竟小了七岁,他和林梓笙是同龄人,从前同班现在同校,都在h大上学,经管系金融专业学霸,一毕业就回来接管公司。

    尽管西装革履,苏冽青也看得出他眉目清隽,这时候的陆成衍还没有妖孽到七年后那个地步,一颦一蹙少了从前那个成熟混蛋的气质,多了几分青葱的少年样。

    苏冽青突然觉得,如果陆成衍没有那么讨人厌,还挺讨人喜欢的。

    他好像讲了一句废话。

    他看着陆成衍,陆成衍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种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对视,从进门一直持续到跟前,目光专注,心无旁骛。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毛孩,装什么大人穿西装,苏冽青暗自腹诽。

    多吃六年的大米饭没白吃,苏冽青一个真真正正二十七岁成熟职场男人,雄性荷尔蒙爆棚,气质上显然压了陆成衍一头,跟苏冽青比,陆成衍有点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屁孩。

    陆家主微怔,似乎在确认苏冽青的身份,直到对方微微颔首,说出一些客客气气的祝寿词时,他才反应过来,“小衍,这位是你的......小娇妻?”

    娇你妈。

    苏冽青眯着眼睛看陆成衍,一脸核善。

    陆成衍丝毫不尴尬,好死不死地应了一声,“......对,我贤惠文静的小娇妻。”

    什么毛病,形容词还非得加上,苏冽青的脸臭得能给他上坟。

    陆成衍眸中的笑意很深,苏冽青看向他时,他也朝向自己,这张脸明明上个星期才刚见过,苏冽青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确实隔了一世,上一次见到他时,他死在自己面前。

    苏冽青清晰地记得这张脸沾满鲜血的模样,七年后的陆成衍比现在更帅更疯批,笑起来也更欠揍更混蛋,眉目锋利,成熟优雅,临死之前还在慢条斯理地赏花。

    他的额上布满汗珠,眼神里有一丝释然,迎着血光微笑,然后渐渐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