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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师兄日后还能不能回国子监看看……

    孙明达静静地听着他们吹傅朝瑜,对这些监生的天真愚蠢表示同情。等过些日子,就让你们知道你们的好师兄给你们准备了什么好点子……

    闹过这最后一日,傅朝瑜便搬去侯府了。

    他的府邸原本就是一处好宅子,无需改动什么。府邸位于平康坊,乃是一等一的好位置,临近东市,与皇城又近,上值格外方便。

    傅朝瑜前两日便带着人去将那收拾了一通,安叔要守在农庄。侯府大是大,却少了点人气。傅朝瑜前些日子自个儿找了几个小厮一个厨子一个马夫一个园艺师父凑合凑合,暂且就这么多人了,以后家里人口多的话再添点儿。如今就他一人,伺候的多了他反而管不过来。

    安叔不在,府里统管的是安叔从扬州接来的陈三娘。

    陈三娘年方四十,原本在扬州管两个铺子,如今京城缺人,不得不关了铺子先紧着侯府差遣了。陈三娘一来,府里瞬间变得井井有条,竟有了些扬州傅家的风范了。

    傅朝瑜对陈三娘肃然起敬,这样的厉害的管理人才在哪儿都是急缺的。农庄有安叔坐镇,侯府有陈三娘总揽,傅朝瑜连最后一点后顾之忧也没了。

    翌日一早,傅朝瑜穿上官服,揣上大厨做的蒸包子便去工部正式上值了。

    今儿可是他们初入官场的头一日呢,意义不同,傅朝瑜自诩见多识广也难免有些激动。就他们打听到的情况看,尚书大人年事已高,不爱管事,两位侍郎大人也是脾气不错的,因近两年朝廷缩短开支,土木工程营建项目一再减少,工部已经没有油水可捞了,有志向的都已调走,剩下的应当都是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的。

    四个人在工部门口碰头,望着身着官服的对方都觉得新奇,挨个打量了许久。

    吴之焕有些紧张:“待会儿会不会看到尚书大人?”

    他其实更想问,尚书大人会不会找他们问话。

    傅朝瑜镇定自若:“起码今上午不会。今日十五,朝会一般散得晚,他们应当还没回来呢。”

    寻常朝会不过是几个丞相与皇上在内殿议事,其他官x员在外场候着,议完则散。但是本朝初一十五的朝会格外隆重些,五品以上官员都可以进内殿奏事,因而官员们回来的也就晚些?

    杜宁挠了挠头:“你怎么连朝会都知道?”

    傅朝瑜反问:“怎么,你连你父亲初一十五格外忙些都不知道吗?”

    陈淮书投以鄙夷的目光,不孝子。

    杜宁运气,憋屈,咬牙。

    他跟傅朝瑜果还是生不合,就算出了国子监也一样。

    四人被引进工部,没多久就边分了地方,四个人都挤在一间房,还是间年久失修的屋子,看得出前两日刚打扫过一遍,但这办公条件,让傅朝瑜几个仿佛梦回国子监。

    难道他们就不能分到个富贵地方吗?

    要说被区别对待,应当不至于,因为方才他们进工部衙署时发现靠前的几间屋子也不太光鲜,傅朝瑜等有一次感受到了朝廷的“贫穷”。

    领他们进来的是工部郎中方徊。

    今日尚书与两位侍郎都不在,没人管他们,方徊也不好将他们撂在这儿什么也不做,遂找了个一堆治河的档案来,让傅朝瑜三位进士先看看,回头写个东西出来。

    等安排妥当了这三人,便只剩下杜宁了。

    杜宁期待地看向方徊,他要做什么?

    方徊犯了难,他是知道这位尚书府小公子的,国子监倒数第一吗,声名赫赫。不是方徊先入为主瞧不上他,实在是那次倒数第一的印象太深刻了,他家在四门学的侄子回去之后都念叨了许久。

    给他什么要紧的差事方徊还怕他砸在手里呢,但这位父亲了不得,也不能得罪。方徊因而含笑着说:“工部后面的架阁库藏着历练来修路的档案,劳烦杜主事将这些档案都取来,仔细统计一下修路所耗只资,日后也好参考。”

    杜宁一听自己也有活,立马心定了。

    方徊怕他连这种事儿都弄不好,再三交代:“架阁库乃工部要地,惯常都是锁着的,我拿钥匙给你,你将东西取回之后记得再将门锁上,免得叫旁人进去了。里头的卷宗若是不用,千万别碰,碰乱了不好整理。”

    说完,方徊更加担心了:“不如我先带你过去吧。”

    “不用,这点小事我能办不好吗?”杜宁接过钥匙,满口答应,兴冲冲就往架阁库跑去了。

    方徊望着对方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有些不安。

    将近晌午,下朝过后的两位侍郎用过了饭,想起有两道治理河道的卷宗还放在架阁库,便一同过来取。

    才刚走进,却发现门没锁,里头空荡荡全无一人。

    王桦当即怒斥:“这群人做什么?取完东西连门都不锁。”

    郑青州今日在朝中听官员吵架听得头疼,眼下也懒得管究竟是谁犯了错,催促道:“快些进去,先将卷宗找出来吧。”

    王桦这才闭上了嘴。

    卷宗就放在一楼,不过地方甚是靠后,还有一个硕大的架子挡着,不易寻到。然而王桦日日都要来此翻阅卷宗,对各卷位置一清二楚,直接走向屋内深处,果然在熟悉的位置翻到了卷宗。

    郑青州将其取了出来,仔细比对查看。

    王桦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又想起傅朝瑜几个人:“那四个新人今儿头一日来工部,你可想好了要给他们什么下马威?头一日不将他们拿捏住,以后想让他们乖乖听话,大抵是难了。”

    聒噪!

    郑青州直接将卷宗甩给他:“你自个儿瞧吧,我回去睡了。”

    嘿,他这究竟是为了谁费心啊!王桦手忙脚乱地接过卷宗,正要骂人,应当被骂的那个却拂袖而去了。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王桦嘀咕了一句,静下心来开始翻看卷宗。

    那边杜宁也找到了东西,下楼时却还四处张望了一眼,他方才好似听到说话声,可下楼之后却又什么都没听见,应当是错觉吧。

    不管了,还是早些把东西拿回去看要紧。

    杜宁抱着卷宗小心地出了门,临走前还不忘着交代,重新将门给锁上。

    锁得格外结实。

    王桦看了将近两柱香的功夫。他原是想一直看完的,可后来实在内急,只好放下卷宗急匆匆准备先更衣。

    方才看进去了之后还不觉得,如今一下子意识到,顿时尿意汹涌,再不能忍了。

    王桦急匆匆赶了出去。然而等他到了门边,却发现门被关了。

    他伸手推了推,那扇门纹丝未动。

    王桦神色一变,费劲猛推一把,依旧没有动静。

    锁了?门竟然锁了?

    王桦憋得暴跳如雷,郑青州你干的好事?!

    第62章 修路(二更)

    午憩过后, 傅朝瑜四人忽然听到前院传来剧烈的争执声,不过没有持续多久,骂了两句便戛然而止了。

    接着, 他们屋子前忽然多了几道凌乱的脚步声, 本来越走越近,结果却生生停在了不远处,而后又赌气一般地回去了。

    杜宁迅速打开门, 只依稀看见一个气急败坏的身影, 却不认得是谁。

    “鬼鬼祟祟的,谁啊?”

    没人知道。

    傅朝瑜扒在桌子上睡得脖子都疼,这会儿睡醒了还疼得慌。他琢磨着他们若是日后在工部混熟了, 定要搞一张小床过来。傅朝瑜回头看着陈淮书:“没听说户部哪位官员性情如此急躁啊。”

    吴之焕想来八卦地很,一听到动静眼神都亮晶晶的:“声音粗狂,上午似乎没听过, 难不成是工部的尚书或者哪位侍郎?”

    陈淮书也觉得奇怪, 得知他入工部之后, 陈燕青那厮日日都在饭桌上念叨工部的事情,陈淮书纵然讨厌他不愿意听,可也被迫听了许多有的没的。譬如工部的老尚书占着位置不肯走, 两个侍郎闲散没担当, 至于其他人, 都是一群游手好闲之徒。

    这都是陈燕青说的, 虽说这家伙一向自视甚高觉得别人都是蠢货,但是他应当也不会随意评价他人,工部如此闲散, 陈淮书还以为其内部还算平和呢。

    等到了下午众人才发现,工部内部的确很平和, 但是对着他们四个人的时候却未必了。

    傅朝瑜等人顺利见到了上峰,工部那位左侍郎郑青州。

    郑侍郎也不知怎么的,说话时总喜欢耷拉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样子,见了他们便说昨儿尚书大人病着了,今儿请了病假,这段时间应当不会过来了。

    他旁边的是右侍郎王桦,王侍郎对他们便是格外不喜了。也不是说全部,他似乎只对杜宁有着强烈的怨气。若不是顾忌着今日初见,且他们还是工部的新人,没准王桦要直接冲上去抽他两个大耳光。

    没见过这么损的新人!

    他今日竟然——罢了,不说了。

    杜宁挪了挪脚后跟,默默往陈淮书跟傅朝瑜那边靠拢了些,他知道四个人里头就自己不是进士,也知道自己是走后门进来的,可也没必要这么区别对待吧?

    郑青州见王桦瞪人瞪得太过分了些,才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王桦稍稍收敛了些,却还是脸色臭得很,活像是第二个孙明达。

    郑青州对着傅朝瑜他们也没什么好吩咐的,一个是皇上硬塞过来的,剩下的是吏部硬塞过来的,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尽量勉励几句,而后叮嘱他们这些日子熟悉跟着方徊多熟悉熟悉工部的事儿,等过些日子再给他们找点能上手的事儿做。

    傅朝瑜几个人虚心应下。

    郑青州见状也没再说什么了,露个脸之后便回去做自己的事。他对傅朝瑜几个没什么要求,只要老老实实不折腾就行了,他们工部如今已经没什么油水,也不是多要紧的衙门,郑青州可不希望工部因为他们几个的到来而引起什么波澜。

    两位侍郎大人一走,四个人迅速议论开来。

    这工部当真奇怪,尚书请病假,两个侍郎一个懒得管他们,一个不喜欢他们,往后在工部的日子,似乎有些看不懂了。

    傅朝瑜几个在议论上峰,两个侍郎也在议论他们。主要是王桦在说,郑青州被动接受。王桦对今儿的遭遇耿耿于怀:“先前还说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呢,如今可倒好,他们先给了我一个下马威。真不知那杜宁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胆敢将我锁在里头,方才若不是你拦着我非把他头拧下来不可。”

    王桦这辈子都没经历过今儿这等憋屈的事,那架阁库平日里少有人经过,他x中午被锁在里头,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郑青州被他念叨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行了,人家头一日来不懂规矩,自然是方徊怎么嘱咐他就怎么做了。看在杜尚书的面子上这事儿便这么算了吧,往后也别在他们跟前念叨了。”

    “这么丢人的事儿,谁乐意念叨?”

    王桦嘀嘀咕咕,仍有不忿,幸好只有他跟郑青州知道,否则他的一世英名便彻底毁了。

    都怪那个杜宁!

    这一日过得平平淡淡,下午传梆声起,意味着到了散值的时辰。

    傅朝瑜四个人倾巢出动,跑去大理寺接了周文津,又跑去户部接了杨毅恬后,几个人一块儿去傅朝瑜府上吃饭,顺便交流交流今儿头一日上值如情报。

    不同于傅朝瑜,杨毅恬跟周文津都格外疲倦。

    杨毅恬累是因为杜尚书对他期待甚高,一来便给他布置了不少任务,杨毅恬在国子监靠傅朝瑜,在家靠他祖母跟母亲,这还是头一次独当一面,身边一个熟悉依靠的人都没有,所以便有些蔫蔫的。

    周文津则是因为大理寺那边缺人手,他便被抓了壮丁,入职头一日便被大理寺卿程端带出去办案了,这一日东奔西走,未曾停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受上峰器重,来日好升迁。他为了工作方便已经从京郊搬来了京城,赁了两间小房子,还将母亲跟弟弟妹妹都接到城里来。家中开销大,周文津不得不努力。唯有受到赏识,才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两个累了一天的人眼下青黑,反观傅朝瑜他们四个却一副吃饱喝足容光焕发的样子。

    周文津看得心里一梗:“工部那边不忙吗?”

    傅朝瑜坐在摇椅上,悠哉地喝着茶:“忙啥,压根没多少人愿意搭理我们。”

    周、杨二人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